淬锋谷，后山绝密试验场。
寒风卷过被烧灼得焦黑的土地，却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浓烈硝烟味和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期待。所有参与此项目的工匠和少数被允许在场的核心将领，都屏住了呼吸，目光死死盯在百步之外，那个新设立的厚重标靶上。
标靶是以北狄重骑兵铠甲为标准，多层熟铁叠加而成，坚固异常。
而更引人注目的，是那门经过墨非团队再次改进、炮管采用新式钢材、显得更加紧凑狰狞的“虎蹲炮”旁，摆放着的几个特制木桶。桶内盛放的不再是以往那种粉末状的黑火药，而是一种大小均匀、呈现出灰黑色金属光泽的细小颗粒物。
这是墨非根据萧绝提出的“颗粒化”理念，经过无数次失败，调整硝、硫、炭比例，反复试验捣碎、研磨、筛分、干燥、抛光等工艺，最终得到的——颗粒化黑火药！
粉末状火药燃烧速度快但不稳定，容易受潮，且燃烧不完全，威力受限。而颗粒化火药，燃烧更充分、更稳定、更缓慢，能提供持续而强大的膛压，从而极大提升射程和威力，且更易于储存和运输。
今天，就是检验这跨越性一步的时刻。
墨非亲自上前，用特制的量勺小心翼翼地将颗粒火药填入炮膛，压实，然后装入一枚同样经过改进、弹体更圆滑、重量更重的实心铁弹。他的动作一丝不苟，仿佛在完成一件艺术品。
“装填完毕！”墨非退后一步，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。
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萧绝站在稍远的安全区域，面色沉静，但负在身后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。
负责点火的工匠深吸一口气，将火把伸向引线。
“嗤——”引线迅速燃烧。
“轰！！！”
一声与以往截然不同的、更加沉闷、却仿佛蕴含着更恐怖力量的巨响猛然炸开！炮身猛地向后坐去，激起一片尘土！炮口喷出的火焰和硝烟似乎都更加凝聚！
几乎在巨响发出的同时，百步外的厚重标靶处，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金铁撕裂巨响！
“咚！！！”
那足以抵挡普通箭矢甚至轻型弩炮射击的复合铁甲靶心，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，瞬间出现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凹陷！裂纹以凹陷为中心蛛网般蔓延！整个标靶被巨大的动能冲击得向后猛地倾斜，几乎要倒下去！
嘶——！
现场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！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威力惊呆了！这比之前试验的威力，提升了何止五成？！
“快！检查靶子！”墨非第一个反应过来，声音嘶哑地吼道，几乎是踉跄着冲向标靶。
工匠和将领们也如梦初醒，一窝蜂地涌了过去。当他们看清那靶心的惨状时，再次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。
“打穿了！几乎打穿了！”“这…这要是打在骑兵阵里…”“老天爷…”
萧绝也走了过来，伸手触摸着那扭曲变形的铁甲，感受着那残留的冲击力感，眼中终于爆发出璀璨的精光！成功了！颗粒化火药的成功，意味着北安道的远程火力将彻底压倒这个时代的任何敌人！这是真正的技术代差！
“好！太好了！”萧绝重重一拍墨非的肩膀，“墨先生，此功足以封侯！所有参与者，重赏！即刻起，建立颗粒火药生产线，严格保密，优先供应‘虎蹲炮’及后续火器！”
“遵命！”众人齐声应喝，脸上洋溢着狂喜和自豪。
然而，科技的喜悦并未能冲散政治阴云的笼罩。就在试验成功后的第二天，来自京城的狂风暴雨，终于如期而至。
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尚未送达，一道由数名御史联名上奏、措辞极其严厉的弹劾奏章，却如同插了翅膀一样，其内容己通过特殊渠道，先一步传到了北安道，摆在了萧绝的案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