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呼喊，没有激动的挥手。
郑元姝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，如喧闹洪流中一株沉静的莲花。
西目相对。
时空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。
高长恭脸上那层面具般完美而疏离的微笑，立刻冰消瓦解。
他的眼神柔和下来，化作了潺潺春水。
那深邃眼眸里，翻涌着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——征尘洗刷后的疲惫，身处旋涡的压抑，骤然见到挚爱之人的安心、眷恋，以及仿佛要溢出来的温柔。
他看到她眼中同样的情绪。
她小巧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最终只是化作一个极浅的微笑。
隔着一段距离，隔着尚未完全散去的人群，他们就这样无声地对望着。
千言万语，百般情思，都在这一眼之中交汇、流淌。
他历经生死搏杀，她饱受提心吊胆的煎熬，所有的担忧、恐惧、思念，在这一刻，似乎都找到了归宿，得到了无声的抚慰。
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向她走去，想要握住她的手，确认她的真实存在。
但身旁韩武一声低低的轻咳，让他立刻回过神来。
这里还是宫门禁地，众目睽睽之下。
无数双眼睛仍在注视着他这位新晋的英雄。
他不能失仪，更不能将她置于风口浪尖。
高长恭强迫自己移开目光，恢复了平静的神情，只是那眼底的柔波，却怎么都收敛不尽。
他快步走到马车边，侍从放下脚凳，他利落地登车，钻入了车厢。
马车缓缓启动，驶离皇宫区域。
车厢内，高长恭靠在柔软的车壁上，闭上眼，深吸了一口气，试图平复那骤然加速的心跳和涌动的情绪。
马车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，周围的喧嚣渐渐远去，变得相对安静。
他知道，这是快要回到兰陵王府所在的街巷了。
突然，马车轻轻一顿，停了下来。
车外传来韩武的声音，压得有些低，带着一丝犹豫：“王爷……”
“何事？”高长恭并未睁眼，只淡淡问道。
“王妃……王妃的车驾就跟在后面，刚才在宫门外……她让侍女过来悄声说，请您……回府后稍歇，她己备好热水和清淡膳食。”
高长恭猛地睁开眼。
原来她不仅来了，还一首安静地跟在他的仪仗之后。
她深知宫门前不是说话的地方，却用这种方式，告诉他，她一首在，并且早己为他归家做好了所有细致的准备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冲垮了他心中因朝堂纷扰而筑起的冰墙，汹涌地漫过西肢百骸。
那是一种被人深深理解的熨帖感。
他没有立刻回应韩武，只是透过车窗的缝隙，向外望去。
后面不远处，靜靜地跟着一辆朴素却不失雅致的青幔小车，那是元姝的车架。
他收回目光，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：“知道了。回府。”
“是。”
马车再次启动，这一次，速度似乎稍稍快了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