碑顶插宋龙旗与塞尔柱新月旗，两旗在晨光中猎猎，旗影落在血冰上，像两条永不相遇的河。
十月十八，乌浒河血战之后第三日。
雪原上的冰壳被朝阳重新封合，唯有那条被血染红的冰瀑仍像一道不肯愈合的伤口，在晨光里反射出玫瑰色暗芒。南岸宋营灯火俱灭，唯“星火誓柱”顶端那颗夜明珠仍亮，青碧光柱刺破薄雾，首指西北——那里，塞尔柱苏丹阿尔普·阿尔斯兰的大营正拔营起帐，黑旄大纛在寒风中猎猎如夜枭。
斥候来报：
——塞尔柱收拢残骑八万，退至怛罗斯旧垒；
——拜占庭降将阿历克修斯残部两万，据垒北十里；
——两军合势，仍号称十万，今夜将合攻碎叶新城。
章衡立于望楼，以千里镜望见敌营灯火排成“新月”之形，火光映雪，像一弯烧红的铁镰。他回身，对沈括、苏过、哈立德、尼基弗鲁斯西人低声道：
“雪原夜长，火可御寒，亦可攻心。今夜，让玫瑰与鲸油同开。”
沈括己命工匠连夜赶制“鲸油火罐”三千只：
——罐以高昌玻璃瓷为壳，壁薄如纸，可盛鲸脑油五斤；
——罐口塞以软木，木心藏“硝石蕊”，遇火即爆；
——罐外裹牦牛皮套，既可防冻，亦可防碎。
同时，大食铸炮师哈立德献出“希腊火囊”五百具：
——囊以羊皮为胆，内盛石脑油、松脂、硫磺，混以蔷薇香精，燃后色如玫瑰；
——囊口束以丝绳，绳尾系瓷哨，抛射时哨声凄厉，如女鬼夜哭。
两种火器，一青一赤，一静一啸，被装入同一辆铁龙车，车辕以回鹘铜铃为饰，车行雪上，铃声与风声相和，竟成天然的夜曲。
亥时，雪云压顶，星月俱隐。
宋军分三路潜渡：
——左路，回鹘驼骑三千，蹄裹牦牛皮，铃塞棉絮，踏雪无声；
——右路，吐蕃“雪山骠”两千，人披白氆氇，马挂铜铃，铃内注雪，声闷如鼓；
——中路，章衡亲率“雪夜步跋子”五千，人负鲸油火罐两枚、希腊火囊一枚，火绳以藏红花浸鲸脑油，雪夜中闪出幽蓝光。
冰桥己断，宋军以铁龙车为舟，车顶蒙牦牛皮，皮上覆雪，远看如三座移动的雪山。
舟行至河心，沈括以铜笛为号，笛声三短一长，两岸火铳齐鸣，铅丸击碎薄冰，冰屑与水花同飞，为潜渡铺出一道“雪火走廊”。
子时，塞尔柱大营灯火最疏。
宋军潜至营外三百步，以铁龙车顶霹雳炮五十门为基，炮口仰角三十，装填“玫瑰火囊”。
哈立德亲自点火，炮口喷火，火囊划破雪夜，在空中炸开，火雨如玫瑰花瓣，每瓣沾雪即燃，燃后色更艳。
同时，五千步跋子同时点燃鲸油火罐，火罐以投石机抛射，罐落营帐，鲸脑油遇硝石蕊即爆，青碧火柱冲天，火柱中夹蔷薇香，香与硝火交织，竟在雪原上烧出一幅流动的“玫瑰青碧图”。
塞尔柱营帐以毡为墙，毡遇火即卷，卷后如赤蛇，蛇身缠马，马嘶人嚎，像一场无声的噩梦。
拜占庭残营以木为栅，木遇火即炸，炸后如赤莲，莲心藏人，人抱头鼠窜，像一群被惊醒的夜枭。
火起，塞尔柱骑军惊起，弯刀出鞘，刀光如雪，却斩不断火雨。
一名黑甲骑士怒吼着冲向火柱，弯刀劈开火罐，鲸脑油溅满刀身，刀身即刻燃起青碧火，骑士惨叫，倒卧雪中，火与雪相触，嗤嗤作响，竟在雪原上烧出一朵赤莲。
拜占庭方阵以长矛为墙，矛尖挑火囊，火囊炸裂，玫瑰火雨洒满方阵，紫鹰旗被火雨点燃，旗角翻飞，像一面燃烧的紫鸢。
雪原上，火铳声、火囊爆声、弯刀劈风声、马嘶人嚎声，交织成一曲无声的“鲸火交响曲”。
火雨未绝，章衡亲率五百“雪夜步跋子”突入中军大帐。
大帐以黑毡为顶，顶覆雪，雪上火光冲天，像一顶燃烧的皇冠。
苏丹阿尔普·阿尔斯兰披黑甲、戴金冠，弯刀如雪，刀背贴火，刀锋向月。
章衡以尚方剑挑开帐帘，剑尖首指苏丹眉心。
苏丹以突厥语怒喝：“星火之誓何在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