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把掷入香炉,烈焰腾起,瞬间吞噬祭坛。壁画在高温中扭曲剥落,那些低语转为凄厉嘶吼,终归沉寂。
当火焰熄灭,只剩焦黑残垣,以及一地灰烬中完好无损的蓝莲花瓣。
“带回去。”苏?冷冷道,“交给药师彻查,是否含有‘梦引香’成分。”
回到昭华殿,已是寅时。天边微白,梨花依旧纷飞。苏?沐浴更衣后,召见薛泽。
“传令各地宗人府,彻查近十年所有涉及蓝莲的药材交易,尤其是流入民间的部分。凡持有者,无论用途,一律拘押审讯。”
薛泽迟疑:“此举恐扰民生。”
“那就让他们知道,比民生更可怕的是人心被操控。”她目光如刃,“另外,启动‘影册’计划。”
薛泽瞳孔一缩:“您要启用先帝留下的那份名单?”
“是。”苏?取出一只暗格中的檀木匣,开启后,里面是一卷泛黄绢布,上书数百姓名,皆为前朝遗臣、江湖术士、异族巫师之后。先帝晚年秘密组建“影卫”,专门监控这些可能动摇国本之人,后因政局稳定而封存。
“这些人,有的早已归顺,有的子孙清白。但如今,我们必须重新审视每一个人。”
就在此时,绿芙急报:“娘娘,太学院出事了!”
原来今晨学子照例诵读《破妄录》,至“神迹虚妄,民心当醒”一句时,忽有十余人齐声倒地,口吐白沫,双目翻白。医官查验后惊骇发现,他们脑中竟有细微虫动,与当年老儒所中“噬魂蛊”如出一辙。
而昨夜值守的学监供称,曾见一人身披旧式礼部官袍,提灯独行于碑林之间,身影飘忽,落地无声。
苏?立刻下令封锁太学院,召集拂尘队精英入驻排查。同时命工匠在石碑四周埋设铜铃阵,一旦有人靠近即刻示警。
承熙闻讯赶来,面色苍白:“母后,他们已经开始直接攻击‘真相’本身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苏?望着窗外,“他们不怕权力,不怕律法,甚至不怕死亡。他们怕的是没人再相信他们编织的梦。”
她转身凝视儿子:“所以他们要用蛊、用咒、用死人的眼睛,逼人们重新看见‘神迹’。”
承熙沉默片刻,忽然道:“让我去。”
“什么?”
“让我站出来。”他声音平静,“以真面目现身,告诉所有人,我还活着,我不是神,也不会飞升。”
苏?断然拒绝:“你一露面,就是他们设局的开始。他们会制造更多‘奇迹’,让你百口莫辩。”
“可若我一直躲藏,百姓只会更加确信??太子早已不在人间,如今坐殿者,或是傀儡,或是妖物。”承熙直视她双眼,“母后,您教我做一个人。可如果这个人连面对自己的勇气都没有,他又凭什么治理天下?”
苏?怔住。
她看着眼前这个已然挺直脊梁的年轻人,忽然意识到,他不再是需要她遮风挡雨的孩子,而是即将接过江山社稷的君王。
良久,她轻叹一声:“你要如何做?”
“我要在太学院公开讲学。”他说,“不带护卫,不穿华服,就像‘林和’那样。我要让万千学子亲眼看到,那个被他们称为‘和先生’的人,就是当朝太子。”
“若有人趁机施蛊?”
“那就让药师提前在我体内注入解毒剂。若我因此昏迷甚至丧命……”他微微一笑,“至少世人会明白,所谓神子,也会流血,也会死去。”
苏?握紧拳头,指甲陷入掌心。
她想骂他愚蠢,想命人将他锁在宫中,可最终,她只是点头:“好。”
三日后,春阳高照。太学院门前,承熙一身素袍,缓步登台。台下数千学子肃立,鸦雀无声。
他开口第一句便是:“诸位,我是承熙和。三年前,我以‘林和’之名游学四方,只为倾听民间疾苦,思索治国之道。今日,我不再隐藏身份,因为我相信,真理无需伪装。”
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。有人激动落泪,有人跪地叩首,更有人大喊:“太子显圣!金瞳再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