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这样真的走出来了?
往日种种如走马灯在她眼前闪过。有兄弟姐妹,有父亲,有族亲,也有孙氏。
不知怎的,她本该坚硬如铁的心忍不住抽痛了一下。
她不是冷血之人,甚至从人格上讲,她是知恩图报的。
伯爷父亲待她很好,这是难以割舍的情感,她一辈子不会忘却;
还有陆风华和陆月华,也因着孙氏对她太过刻薄,所以对她颇有照顾。这份恩情,也是要偿还的。
可是孙氏呢?
孙氏对她确实有生恩,但在孙氏眼里,她算什么呢?
算是一个没有人权的工具,算是眼中钉肉中刺。
孙氏不止一次要置她于死地,难道,她就要因着所谓生恩任人宰割吗?
人不为己天诛地灭。
若生恩指的是在没有经过她同意就将她带到这里,然后磋磨至死的话;那不是恩,那是仇!
“对不住了,爹。”
她垂下眸,在心中道,
“不论如何,是女儿不孝。您死得不明不白,我被如丧家犬丢出府里,还有二哥哥,大姐姐,这桩桩件件,这刻骨之仇,女儿他日,必让她血债血偿!”
她最后回首,看向缓缓闭合的两扇朱门,
“再见了,孙二娘。再见面,就是生死不论、各凭本事了。”
再次抬起头,陆昭华眼中只剩清明。
她迎着光,高昂起头。日光照在脸上,温温的,将她脸上愁容一点点抚平。
钱家的马车到了,正停到她跟前。
陆昭华是识货的,见了这马车,不由倒吸一口凉气。
这马车与初见钱谦时,他乘坐的那辆不同,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。
整个车身都是用了上好的紫檀木打造,其上镶嵌了鎏金花样。车窗挂了顶好的浅紫色丝绒帷幔。边缘追着小米珠串好的流苏。在阳光下煜煜生辉。
好生气派!就是伯府,也没这般奢华过。
此时陆昭华终于明白,那些个贵夫人嗤之以鼻的奢靡究竟是什么样了。
车后绕过来个慈眉善目的嬷嬷,恭敬道,
“陆姑娘,天寒地冻,还是快上马车吧!”
陆昭华坐上车后,才发现这马车内的空间也很大。钱谦远远地坐在右边角落,朝她递来一只镀金嵌彩宝的葫芦样式手炉,又指了指左手边上,叠放整齐的皮裘小毯,
“外边冷,先暖暖吧。”
“多谢。”
陆昭华微微动容了一瞬。
钱谦和她虽只是互利关系,却是实实在在地向她释放了善意。她可以感觉到,这份善意成分很干净,没有夹杂任何算计。
“对了。答应你的事,你不必担心。”陆昭华急迫地开口解释,“即便我不再是伯府女,你那孩儿读书一事我也能找到门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