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礼被两个衙役架着胳膊往正堂走的时候,身上那件锦袍因为前胸染了徐仁的血,现在已经有些发硬。
刚进正堂门槛,他踉跄了一下。
多亏衙役紧了紧手,才将他扶稳站定。
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上首坐着的柳敬常和萧云湛,还有站在旁边的裴知微与谢霁。
他嘴唇动了动,终是规规矩矩地跪下磕头,声音甚是沙哑:“罪人徐礼,见过殿下,见过柳大人。”
萧云湛先开了口,语气没什么起伏,却带着股让人没法回避的压力。
“你与徐仁是亲兄弟,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,就当真没察觉他有半分异常?”
徐礼闻言,整个人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,沉默了片刻,才缓缓开口:“没……真没察觉。
他从小就内向,不爱说话,跟我也不怎么亲近。
我只当是他性子本就如此,没往别的地方想。”
他长长吸了口气,再深深吐出来,有些自嘲道:“爹确实偏心我些,家里的生意、田产,都先紧着我来。
可自古嫡庶有别,哪家不是这样?
我以为他也明白这个道理,知道自己是庶出,所以从不多争。
有时我也觉得爹偏心太过,怕他心里不舒服,所以私下里也总是塞给他一些银钱或者物件。
我以为……我以为我们兄弟关系就算不上多好,至少没仇怨。”
说到这儿,他再也忍不住,眼泪“啪嗒、啪嗒”掉个没完。
“别家的兄弟,不是为了家产吵架,就是为了女人动手。
可我跟他,连嘴都没绊过一句。
我怎么也想不到,他心里竟然藏着这么大的怨恨,恨爹,恨到要动手杀了他……”
他越说越激动,胸口剧烈起伏着,最后干脆捂住脸,闷声哭了起来。
裴知微站在旁边,看着他这副模样,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。
徐礼看着像是个沉稳的人,可说到底,也是被他爹徐丰衍宠着长大的。
短短几日,先是父亲死于非命,再来弟弟成了弑父的凶手,又被自己亲手杀死。
这一而再的打击,换谁也扛不住。
萧云湛没催他,等他哭声渐渐小了些,才接着问:“那你可知,徐仁为何要拿刀挟持王氏?
王氏待他,难道也有不妥之处?”
徐礼猛地抬起头,好一会儿,才急忙摇头:“不可能!娘待他从来没差过!
若说爹跟我被嫡庶的规矩蒙了眼,没顾上他的感受,娘却从来没有。”
他跪直身子,像是怕别人误会王氏,有些急切:“娘从进门那年起,给我备东西,必定也给徐仁备一份。
大多时候不管规格跟品相都一模一样。
以前爹还曾跟娘说,‘您不用这么偏着他’,娘还说‘都是我看着长大的,哪有什么偏不偏’。”
他说到这里,才发现原来很多事其实他也不是不知道,只是将这些事当做理所应当。
嘴角扯了扯,硬是扯出一道比哭还难看的弧度。
“现在想来,这家里头,真正把他当正经徐家二郎看的,恐怕也就只有娘了。
徐仁平时对娘也敬重,逢年过节还会费尽心思给娘送些小玩意儿,怎么会突然挟持她……”
“本王听说,”萧云湛见他说的与他们查的差不多,没什么新线索,便打断了他。
“前些年你外出巡查徐家各地的商铺,回来的路上曾遇过山匪,可有此事?”
徐礼彻底愣住了,眼睛瞪得圆圆的,看着萧云湛,半天没反应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