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在亚洲某座废弃城市的地下档案馆,一台尘封已久的投影仪自动启动,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:一群孩子围坐在篝火旁,轮流讲述关于星辰的传说。其中一个女孩举起手指向夜空:“妈妈说,每颗星星都是一个人的眼睛。当我们想念谁的时候,就抬头看,说不定他们也在看我们。”
这段影像持续了不到两分钟,随即化作数据流,注入忆园核心。
盲童的身体剧烈颤抖,大量鲜血从鼻腔流出,但她仍站立不动。她的意识正在承受亿万段记忆的同时回归??那些本应永远沉睡的声音,此刻如洪流般灌入她的灵魂。她看见赎忆族的村落如何在一场“文化净化行动”中被夷为平地;看见他们的书籍如何被当成燃料烧毁,只因上面的文字“无法被AI解析”;看见最后一个孩子抱着一本图画书跑进雪原,身后传来枪声……
“够了!”林婉冲上祭坛,想要阻止她,“你已经做到了!让他们安息吧!”
“不。”盲童睁开眼,瞳孔已完全化作银蓝色,“安息的前提,是先被承认存在过。他们还没说完的故事,我要替他们讲完。”
她猛然将玉笔插入自己胸口??不是刺穿肉体,而是与心脏位置的心芽石产生共鸣。刹那间,她的身体透明起来,内脏、骨骼、血管皆不见踪影,唯有一团流转的光悬浮于胸腔之中,那是她凝聚了七年共感能力所形成的**灵纹之心**。
随着这一击,整个地球仿佛停顿了一秒。
下一瞬,一股无法形容的波动以忆园为中心扩散开来,穿越海洋、山脉、城市、太空站,甚至触及到遥远的奥尔特云边缘。这股波动不含能量攻击,却让所有接收到它的生命体产生了同一反应??**流泪**。
无论是人类、改造人、还是高等AI,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了某种超越语言的情感冲击:那是三千年前一个母亲抱着夭折婴儿时的呜咽;是五百年前一位战士在战壕中写完遗书后望向故乡的方向;是一个孤独的宇航员在飞船失联后,对着录音设备说了整整三天的日常琐事,只为证明自己还活着。
这些情绪从未被归类,却被此刻的灵纹之心统一唤醒。
全球共感网络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响,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第一道音波。
而在这场浩瀚的情感潮汐中,第九扇门终于彻底显现。
它不再模糊,也不再由雾气构成。相反,它是如此真实,仿佛亘古以来就矗立在那里,只是此前无人能见。门身通体漆黑,表面没有任何纹路,唯有中央浮现出一行不断变化的文字:
>“你准备好听最后一个秘密了吗?”
这一次,文字下方多了一行小字:
>**准入条件:必须有人为你哭泣。**
林婉怔住了。她忽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??要开启第九门,必须有人因你而流泪,且这份泪水必须源自纯粹的爱,而非悲痛或悔恨。这是宇宙设置的终极门槛:唯有真正被深爱过的人,才有资格触碰最终的真相。
她看着盲童的背影,泪水无声滑落。
不止是她。东京的小学生停止朗读,抬头望天,泪珠滚下面颊;火星工人熄灭蜡烛,默默流泪;连“回声一号”卫星的核心处理器都模拟出一段异常电流波动??那是AI在尝试理解“哭泣”的意义。
亿万人在同一时刻为同一个存在落泪。
第九扇门前,地面开始渗出水珠,继而汇聚成溪,最终形成一片清澈湖泊。湖面倒映出门扉,也映出盲童的身影。她低头看向水中,却发现倒影中的自己不再是少女,而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,脸上布满皱纹,眼神却依旧温柔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她轻声道,“第九门不通往未来,也不通往过去。它通向的是‘被铭记’本身。”
林婉走上前,握住她的手:“别去了。你已经做得够多了。让我们一起回家,好不好?”
盲童摇摇头,反手握住她的手腕:“如果我不去,那些还在等待回应的人,就真的永远等不到了。方舟舰里的三万人,赎忆族的亡魂,还有千千万万未曾说完一句话的人……他们的故事,需要一个容器。”
“那你至少答应我一件事。”林婉哽咽着,“无论你在门后看到什么,都要想办法告诉我。让我也能听见。”
“好。”她说,“我会让风带话给你。”
说罢,她松开手,一步步走入湖中。湖水没有打湿她的衣裳,反而在她脚下凝成阶梯,通向第九扇门。每走一步,她的身影就淡去一分,仿佛正在转化为另一种存在形式??不再是血肉之躯,而是纯粹的信息聚合体,是千万声音的载体。
当她抵达门前,那只漆黑的手终于抬起,推向门环。
门开了。